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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eyu乐鱼体育官方网站舒城:许召国 张一师

发布时间:2023-02-13 16:02浏览次数:

  生活慢悠悠,得乐且乐,无需慌张紧迫之态,张一师一直坚守着这样的生活信条。

  太阳慢慢从华盖山顶爬上来,把金色的光芒洒在龙潭河两岸。河面上波光粼粼,几只白色的水鸟逆着光飞向初阳,河堤上的张一师眯缝着眼睛,只看得扇动翅膀的水鸟,渐渐变成暗点,融合在东方的霞光中。

  张一师拎着只细篾腰形篮子,去阙镇赶早市。称个半斤八两的荤菜,捞两块水豆腐,中午做个肉片豆腐汤;亦或拿几块白干子,买把香韭,中午香油炕个干子,烩上韭菜,是道下饭的好菜。

  一师岁登耄耋,还能健步走动,着实难得。他走在大路上,抬头见云舒云卷,自由自在,心中一阵欢喜。平视看东来西往的乡亲,不免奉烟叙话。人家抽“佛子岭”烟时,张一师抽“合肥”,待人家赶上张一师抽“合肥”,张一师却抽“渡江”“红梅”了,他抽烟总比别人高半到一个格。也不是他怎么有钱,倒是他看得开。钱财这东西,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,张一师一向不在这上面斤斤计较。低头看河堤两岸花开花落,岁月总是匆匆,从不叫人们记住它。只是多情人,看着落花流水,细数着自己的失去的时光,猛一抬头,喃喃自语:“哎,我老了!”张一师四季走他的步伐,从未感慨过一声。

  来到阙镇,张一师在张姓本家的油炸早点铺子里坐下来,要两个狮狮头和两个大米饺,旋转开真空杯盖子,喝上自带的观音山头梢茶。这茶叶片虽然肥厚,但是很管水。嚼着油炸的香点,喝两开茶水,余香在牙缝间延绵,一师很是回味。

  当京城茶馆里的常四爷说,我们爱大清国,怕它完了,可是谁爱我啊?此时,民众觉醒,革命的火焰也烧到了偏僻的阙镇。一师的爷爷在张家岗,听到大清国坍塌的声音,来到了阙镇。在附近买了石把水田和临街的房产。为了糊生,依仗自己有一把蛮力气,又学起了歼猪的手艺。

  一师家当年的店铺门朝南,后屋是三上三下的土墙木楼,前面是竖柱黑瓦披厦,没有墙体的肉铺。一师小时候下午最喜欢躺在桑木肉案板上,看周围细雨斜织的帘幕,听雨打瓦脊的“啪啪”声。哎!如今阙镇的街市都被钢筋水泥结构的徽式建筑所代替,黑瓦也变成了玻璃钢明瓦,如若下雨,雨点打在上面“嘭嘭”响,怪吓人的。一师咽了口茶水,思量到。

  一师是爹爹的长头孙。从潘大娘一生下他,老爹爹那个惯啊!阙镇的乡下人不管社会百工的需求,他们总认为张老爹歼猪死后阎王会加刑的,因而并不看好这个职业。兵荒马乱的,乡下的养猪户子也少,卖肉铺差不多停业。只有逢年和过节时,张老爹才有点活量。老爹一边种田,一边带一师的父亲也学这白刀子进去,红刀子出来的手艺,和荤肉打交道,一师家的日子比起平常人家要油晃一点。

  年下里歼年猪,老爹祖孙三代一起上。当然一师年幼,债穷风冷,一师在呜呜的北风中,沐着花白的阳光,瑟瑟发抖地站在主家山墙边看热闹,瞟手法,完工时还能吃上腥红的姜椒猪血衁。我们都知道,孟子的母亲看住在肉铺旁的小孟子,怕他学会了杀生不仁,迁居搬家走了。潘大娘他没有这样的觉悟和条件,择善邻而居,他任由一师儿童游戏学杀猪,学猪惨烈地嚎叫。乱世人命和猪一样苟且,顾不了许多。圣母是天地千年的造化,应该说潘大娘她是个俗人。她和家人既不修今世,又不修来生,在阙镇上糊光景。

  人一老,总是回忆童年画面,一师喝了两口茶水,仍在leyu乐鱼体育官方网站昔日的思绪里。老爹在乡下歼完猪后,主户回馈一刀二三斤的肋条肉,几块剔下了肉的骨头,几团花油,几块血衁给潘老爹带回家,让一家老小几天嘴唇沾上油渍。阙镇东西头各有两扇柞木门,涧水沤过,石膏批过,桐油油过,六七寸厚,坚实得很。晚上关上,两头就不通了,街筒子里严实密封的,镇上人称之东西闸。有巡夜的更夫敲梆,嘴里念叨:“日日防火,夜夜防盗!”

  话说斗笠寨四面峭壁,孤立难攀,在阙镇朝东南能看到它突兀不群的影子。乱世荒年,山民郭大个子以山为窝为盾,当上了匪首,号令一般饥夫穷凶者,掠人财物,扰乡祸民,阙镇也不乏在搔扰之列。一个三九寒冻之夜,郭大个子率领这班寨中人,一路逶迤来到阙镇,称爹骂娘,拿起板斧就砍凿东闸大门,他们要洗劫阙镇,过个热火年。嘣嘣嘣,闸门岿然不动。老更夫听到动静,急呼:“土匪来了!来了土匪!”铜锣呛呛,阙镇成年人披衣即起,大声呼号,助威壮胆。一师和几个小孩家躲在被窝里,不敢吱声,但逼着耳朵听外面的嘈杂声。屋里人忙着藏东西,箱柜开盖声左右传来。鲁莽出英雄,张老爹一班人拿起剁刀、铤杖、放血条子,一齐涌向东闸:“X妈妈的,郭大个子,你敢来抢,老子们就叫你站着进来,躺着出去!”几个乡丁抬着火铳,跌跌撞撞地爬上东闸望楼。领头的就喊:“,我们要放枪了!赶快滚回你们的斗笠寨!”悍民匪徒,心狠手辣,乡丁们也有家小,不敢真正得罪他们。又拿着商会的佣金,危急时刻不得不伸头。再喊一声:“我们要放枪了!”于是一丁抬铳,一丁就点着了火媒子,铳口朝东南方向。“嗡”得一声,火珠子像撒网一般,从望楼上罩下去,响声在寂冷的夜里回起音来。郭大个子一伙骂咧到:“阙镇人,老子们还会来收拾你们的!”匪徒们的阴谋没有得逞,作鸟兽散去,阙镇归于平静。一师现在想起,脊梁背还有冷汗。爹爹一班人虽然粗鲁,但急难之时可相依,心中充满了英雄豪气。一师佩服得不得了,歼猪事业也是个正经的营生。

  原来,一班屠夫对土匪更恨之入骨。匪徒经常凭借蛮横霸道,抢走农家养大的土猪。偶尔一两个老年匪徒,可能是良心救赎,扔个把抢来的洋钱给养猪户,就你的拳头塞你的嘴。更多的时候,不管民家怎么哀求,他们仍拉猪扒粮,扬长而去斗笠寨。养猪户少了,张老爹他们生意不景气,养家就难了。

  光明终于驱走了黑暗,恶人被一竿子扫尽。商行店铺公私合营,一师和叔伯家的店铺整合成国有粮站和食品组。他们家又有一石田,算得上富农,要去乡村接受劳动改造。于是,张老爹便带着家小投奔观音山下的娘舅家,图个照应,终于又在龙潭河边的庄村里落地生根。

  这观音山方圆七八里,山势平缓,没有惊人之险。倒是春来风和,细雨滋润,观音山上树木葱茏,鸟语花香。山脚下的人家,静默在桃杏花开的红云里,安详静美,如桃源仙境。传说观音老母去南海,曾在此山歇过脚。并用玉指拂过龙潭河水,泼洒在山中百草林木上,才有如此茂盛之态。有臆造,才有传说,观音庵不知在何年何月就开始香火缭绕了。庵堂里的杜老师太,解放后虽接受了遣返通知,但终无依靠,还得继续修行在观音庵。

  杜老师太心慈目善,整天处于平静状态。佛家灰黄衣冠,还是遮掩不住她曾经有过的秀妩柔美。年青时一朵花的美颜,是惹祸的根苗,匪首郭大个子心心念念要把她请到寨上当夫人。师太年青哪里肯依,清白人家女子,岂容匪徒玷污。但郭大个子天天要人,一声紧似一声。弄得师太只能投靠到观音庵明珠师太这。这郭大个子黑白两道通吃,却畏惧神明。他认为当个匪首,也是神明的护佑,他郭家祖坟才有如此力伸,出了他这么个山大王。因而对逃到庵里的杜美人,只好作罢收起了色心,不敢倒行逆施。

  杜老师太从明珠师太那继承了衣钵,更光大了修善事业。荒乱年代,生活困苦,许多妇女身虚体弱,不能生育。杜老师太在观音山上采集天麻、当归、五爪枫、金刚藤等,拣草药作方子熬水给这些妇女喝,让她们调和经血,扶正心气。不女解怀得子,对杜老师太感激不尽。老师太还会接生,观音山下的童男玉女,好多都是老师太,把他们从娘胎里捧来人间。难产的妇女,师太用一双巧手,捋顺胎位,化险为夷,让母子平安顺利。许多生小孩人家,称杜老师太为“送子观音”。他们酬谢师太,师太从不取财,也不要酬谢的牲口。桃红染的鸡蛋若干个,她从不推却。她认为添人进口是喜事,吃喜蛋是哄热闹,应该的。

  此时的观音庵,杜师太已让出三间佛堂给政府办舒城五高小,乡贤程斗生带领观音山周边孩童念之乎者也、子曰诗云,张一师就在其中。张一师从小生在阙镇,熟悉一些文字,比乡野的孩童见识多,诵读流畅无碍,深得斗生先贤的怜爱。后又开设算术,一师从小就接触流水帐,珠算虽生疏,加减口诀却记得不少,学得比人快,比人灵络。五高校长杜相如格外器重一师,认为他是个可塑之才。

  杜师太很喜欢孩子,经常把生孩子人家送来的红喜蛋分送给这些读书的孩子吃。一边拿喜蛋,一边逗引孩子们:“爸妈是做什么的?”爸爸耕田,妈妈养蚕织布!”“哦,好,好!地生五谷,五谷养人,还是做个庄稼人稳当!”“吔,一师爸是干什么的?”一个男童抢着说:“杀猪的!”“哟哟哟!罪过罪过!还是叫阿爷少伤生,南无阿弥陀佛⋯⋯”师太还是把一个红鸡蛋塞到一师的手中,热乎乎的。一师看得观音山是清朗的,万木峥嵘包容于其怀中,师太、学童的逗乐声和鸟语自由交融着。人生是平常的,是是非非从不缺席,生活却要像师太那般热爱。

  在庵堂里几度风雨,几度春秋,观音山绿了又黄,黄了再绿。杜相如校长,保荐一师去汤池精诚中学读中学。汤池是个福地,一师一边泡温泉,一边苦读书。三年后,一师考上了六安州师范学校,张家的未来要与纸墨诗文交关了。再读三年,一师被分配到巴洋河旁的毛竹园小镇教书,离家有三十多华里。

  巴洋河源头在毛坦厂李家冲,流经五显,到毛竹园,再去七八里,汇入老梅河。毛竹园四周青山拱卫,远处山色如黛,山势峭拔层叠,道不尽的秀妩;近处巴洋河水清冽,水深鱼肥,给小镇增添了柔美。又有河田平畴,可堪称山水画里,鱼米之乡。

  一师在毛竹园教书,醉心于这里绝佳的山水,淳朴的民风。他那时已和潘黑姑完婚成家,黑姑在观音山下家中主持家务,侍奉双亲。一师在六安州念书的一个正月半后,潘大娘忙完拜年待客,按观音山一带的乡风,要回娘门潘家黑洼省亲。在娘家织布房里,碰见了学织布的堂侄娘黑姑,姑娘虽黑点,身杆条子倒还匀称,一双黑眼珠子像潭水一般,映出了机架上的白棉布。侄娘随姑,让一师娶黑姑,是好姻缘,潘大娘就这么认为,也有心了。在娘家热闹的几天里,大娘竟把这事挑明说成了。一师是有文化的能人,黑姑一直怕攀不上。大娘拍胸口:“不是有你老姑姥子嘛!临时我讲话还算数⋯⋯”春上一师从学校回到观音山,大娘把黑姑叫来家中。一师见黑姑青春气息扑面而来,黑眼睛直闪烁,心里默许喜欢了。

  放暑假好几天了,一师在毛竹园学校还没有回来。大家端个饭碗在老槐树下商量着割早稻子的事。田野上新稻金黄,树上蝉鸣嘶哑。一师是个劳力,干“双抢”不能缺他,虽然他干活手脚忙乱,可这时添一把手也是好的!“一师在巴洋河那教书,巴洋河那山大,妇女不晒太阳,细皮嫩肉的,腿肚子像削了皮的藕那样白,他肯定给谁迷住了⋯⋯”一个挑货担跑了十里八乡的货郎讪笑道。“嗯,大娘是要叫黑姑撵去望望!”婶娘关切地说。

  饭后,大娘和黑姑一合计,决定让黑姑去接一师回观音山。大娘道:“黑姑,你是我姪娘,我俩是亲的。你去毛竹园一但遇到什么情况,也不要吵闹,他毕竟在单位,年青人没那么好。回来家,你看我怎么整他!”

  黑姑洗把脸,上下身段略作收拾,换上能跑路的布单鞋,就要去毛竹园。老货郎交待她,沿杜家店、寒枫岭、叶家墩、老梅河、西孤墩、纱帽石这条路走。黑姑心中有庄上人煽起来的怨气,顾不上南天边黑云的涌起,雷声的轰动。脑海中闪现着自己如何拚上去,揪住一师的耳朵,直到把他头按到自己的胯下才解恨。

  大汗后盐霜满额,口喝得嗓子里冒青烟。夕阳在山时,黑姑到达了毛竹园。一路青山,巴洋河水倒映着燃烧的云彩,锦鳞竞跃水面。渔人划着腰子盆,放下丝网,去粘那些小河鱼,最多的是硬头参。连夜从鱼网上摘下小河鱼,还要用手掐掉肚肠,再腌制。第二天有阳光晒就好,不然就应了“六月心的小干鱼一一坏之坯子”这话了。巴洋河人非常辛苦,靠水吃水,却也有口福。小河鱼用毛竹园人种的苦青椒煎出来很下饭,能算得上宫廷里的贡菜。

  黑姑的脸好黑,在街筒里往西北跑,却撞上了正在食品组案板上下棋的一师。拱卒跳马,一师双目凝视纸盘上的棋子,并没觉察到黑姑的到来。棋盘如战场,一师自己仿佛变成了指挥万马千军的大将军,设局攻守,走一步算三步,很有奥妙,人生何尝不是如此?一师觉得自己文化人,琴棋书画,总得有个癖好,不怕费工夫,不怕花钱。借下棋,可抬高人生的格局,训练出许多类似于棋局的人生技巧,如“连环马”过河卒”“马后炮”都是有意思的,生活天天都在演绎着这样的故事。

  一师一抬头,看到在腹前搓手的黑姑便问:“你怎么来这了?”“老妈妈叫我接你回去割早稻,棋不要下了!”黑姑心中仍有积怨,但没看到巴洋河边有细皮嫩肉的妇女。许多妇女和观音山的女人一样,烧锅燎灶,拖儿带女,哪有工夫展露藕白的腿肚,于是呼出的气息稍微和缓了一些。“等我把这局棋和李师傅下完!”一师喝口茶,继续飞相叉士。

  一师领着黑姑来到他的单身宿舍,黑姑怨嗔他,忍不住用手在一师脊背上捶两下:“都不归家割稻了,还要我来请你!”一师转身一个劲地朝黑姑笑:“象棋谱上有几个残局,这两天下午,老李卖完肉,我和他摆谱仔细揣摩着!”“下棋能管饿吗?不回家帮着村庄上割早稻,抢插晚稻秧禾,我们吃屁屙风啊!”“哟哟哟,还没老就叨絮,我们既不吃屁,又不喝风,今晚我们吃肉!“一师拿着一斤粮票,一斤肉票,去粮站买米,老李那称肉。

  老李说:“是要好好招待弟媳,案里只剩下一刀肋条肉,天热走了点味道,张老师到我家菜园里去摘点青茄、青椒搁一块儿烧烧!”一师和黑姑在学校厨间一个锅上一个锅下,烧个肉末茄子,煮了一斤米饭,两人饱餐一顿。吃得黑姑漾住了。“吃到肚子里才是赚的,黑姑!”一师劝道。黑姑想到和爹娘在家好几个月难见荤腥,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儿。

  第二天早上,黑姑挑着一师的衣被行囊,他们和李师傅打个招呼,一路步走回观音山的家。一师跟在黑姑后,打把棕叶扇,拿条毛巾擦脸上的汗,真是教书人有清高的架式。棕叶扇上,一师让同事用墨笔写上“清风悠悠”四个字,然后用煤油灯炽一下,再抹去油烟,四个字在黄棕叶上更白了。

  走一路,停一程。路边的南瓜藤、葫芦藤疯长交缠在一起,绿叶丛间,几朵小白花围leyu乐鱼体育官方网站簇着一朵黄花。巴洋河边,有农夫唱曰:“山上景色无心看,低下头来观河湾。河湾来了一只船,渔翁打渔船头站。手拿渔网一丈三,网网撒得滴溜溜的圆。打一条鲤鱼三斤重,打一条鳜鱼花斑斑⋯⋯”农夫弯腰割稻累了,便来几句应景庐剧调子解乏,让走得疲劳的黑姑一师精神一爽。大家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,西路寒腔庐剧在此风靡盛行。一听庐剧调门,人们内心里便生出无限的乡土的眷恋之情和对新生活的向往。

  一师清清嗓子,也来上几句中路老腔:“蔡鸣凤站大街思前想后,思想我们出门人是没大谈头⋯⋯到此地二年满三年不够,店大姐待我鸣凤倒是人情礼厚⋯⋯”传说蔡鸣凤从湖北浠水去古镇三河贩卖丝绸,要从毛竹园过,大家都妒恨这个负心汉子,巴洋河一带不给唱这《小辞店》剧调,怕影响坏了乡风,让跑码头的青年后生不学好。黑姑也看过、听过多场《小辞店》的戏文,一师一唱出来,终于打翻了她的醋坛子,丈夫就是被巴洋河边的大姐给迷住了。于是掼下行李担子,喘气坐在河边的红柳树下。一师过来哄黑姑:“我们文化人只是喜欢家乡的剧种名调,我并不是做了蔡鸣凤,拜倒在店大姐的石榴裙下。”两人一路争吵,黑姑终于把一师衣被行囊挑回了家。

  没两年,修了龙河口水库,毛竹园淹没在碧波白浪之下,一师也调回龙潭河畈上一个学校教书。到哪,他都能找到棋伴,酣战甚至到深夜。第二天清早,他赖床难起。学校厨房雇请李妈做饭。李妈家一大家人,忙完学校早餐,还要回家浆洗缝连,料理家事,因而她早早就铲锅洗涮。一师常常在床上来不及打早餐,上午又不能空肚挨饿,便喊隔着网墙,早来教室读书的一个学生:“大头伙家,到李妈那,把我的粥用花海碗盛着,放到我的窗台上。噢,甭忘记夹两个咸萝卜放在碗头上!”于是才爬起来,洗漱后开始教书。

 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乡村生活清苦,像李妈这些家庭,大多养头猪,年头拖到年尾。一般有生猪出售任务,分等级卖给食品组,统购统销。获取的经济,用来造房子,娶媳妇。完成生猪收购任务后,少数农户剩下的猪,可以作为年猪来宰杀,但很难请来食品组的师傅动手。一师从小耳闻目染歼猪的手段,终于被派上了用场。

  杀年猪能让好多人打打馋,因而乡旮旯里杀头猪,就是个欢庆的日子。那年,李妈杀年猪,不要讲,就得请张leyu乐鱼体育官方网站一师劳累。一师头天就从观音山家中背来祖传的一篮工具和皮围腰,准备操刀歼猪。

  第二天午饭后,一师便喊:“李妈,把两桶水烧滚滚的!”便叫四个壮力,提猪尾巴,拽后腿,逮前腿,硬把大黑猪掼到案板上。一师把额前头毛朝后捋捋,脸憋通红,左膝跪在猪前节处,右手的刀朝猪喉节下捅去,必须是一刀!一师心中像杜老师太那般念叨:“罪过,罪过!⋯⋯”猪血衁由喷到流再到滴,注入盐水钵中,大黑猪终于一动不动瘫在案板上。一师刀挑猪脚皮,用力杵铤杖。“李妈,快打水来!”一师喊过。一干人像救火一般,打水来烫猪。一师咬住猪脚吹气,大黑猪这回真是大肥猪了!一师用铁刨子刮毛,后用剃刀剃干净毫毛。开胸膛,剖脊骨,削板油,扒花油,倒内脏,肥瘦优劣搭配砍肉,忙得一身是汗,一身是劲。歼猪,他是行家里手了,比教书技法更炉火纯青。

  一师倒干净了内脏,主家要给个工钱。每在这个时刻,一师都会喊:“钱是不要了!快快,把腰窝肉涮一碗我来吃,钱是不要了!”李妈涮好腰窝肉,撒上蒜花,一师趁热吃下去,并赌咒不要钱。主家无奈,割点内脏间的猪花油,拿几团血衁,让一师带回家去,因为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,家里的日子也只能勉强过下去。

  一师还是个机趣的人。他早上从家到学校,总是听村喇叭《新闻与报纸摘要》节目。一日早晨,他到了办公室,一口气叹着,大家都以为他有什么事受了委屈。他缓慢地说:“某政要去日本,他老婆被叫作夫人,怎么我们家的被叫做家里头、烧锅的、板奶奶?”笑声充盈着办公室。还是文老师给打住了笑声:“各位,这些都是近义词。只不过夫人是尊贵的称呼,家里头是相对于男主外称呼的。烧锅的体现了男女分工,至于板奶奶,那可是真了得的女人,河东狮吼就是她常干的!”笑声没有了,可是大家都知道,生活在这社会上,各人的际遇是不同的。

  许召国 ,党员,生于1967年4月 ,1982年9月—1985年7月在舒城师范普师班学习 。现供职于杜店中学教育集团,有文字散见于报刊、网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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